顛倒、錯亂

昨天跟一位元老同學談到最近市場上面的操作案例，她提醒我一個「很普遍、很通俗」的例子，就是有人花了「很大一筆錢」買到一支飆股然後發財的故事──我當時在聽的時候，腦袋裡還沒想這麼多，等到過了好久，我在翻一本討論巴菲特的書的時候，突然想起：『這個問題真是大條！』

其實，在我們早期的投資生涯中，有些人並不乏買到一支股票然後大賺的例子，然而，這些例子後來都變成茶餘飯後閒嗑牙的故事了，而無法搬上檯面成為正面的投資教材。為什麼，因為當中沒有提到風險評估。

要把股民對這種暴賺案例的成見糾正過來，並不是不可能的任務，但是在執行清除地雷的時候（很多觀念就像地雷，藏著沒被發現，等到哪一天踩著就爆炸），我們會發現：這些觀念幾乎很難連根拔起，為什麼？因為人的貪慾並不是停頓的，而是會增長。

你今天中午清除掉一袋垃圾，以為家裡整理乾淨了，但是到了晚上又多出一袋新垃圾，搞不好還兩袋，比中午還多。就是在這樣的往復循環之下，那些錯誤的成見「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其實嚴格講起來，並不是成見無法去除，而是「誘發」成見增長的那個「本性」沒有去除掉。這個本性是藏在我們的潛意識裡面，一般人根本很難發現。

所以：結論是：教育，必須要教導學生認識自己的潛意識。一定要把這個『發覺（或掘）自己潛意識的方法』傳授給他，才算是真正的教育，否則……嗯，其實是有點在耽誤人家。因為：只教技術而不教心，等過一段時間後遺症就會層出不窮（這叫『傳術不傳心』，在古代如果發生這種情形，就表示老師對學生有極嚴重的偏差待遇，或是怕他偷學本門武功、或是一開始就不是真的想教他。）等到『發覺自己潛意識的方法』傳授了以後，再去教『如何克服自己潛意識惡念的方法』。但是這樣一來，這個老師就不像是在教股票的老師了，而是像心理分析師（一般股民完全不能接受老師身分的這種跨越領域，他們反而會認為這是一種角色錯亂）。

所以，一般坊間的股市教育大部分都會失敗的原因即在此，因為一般的老師只傳「術」而不傳『道（心）』。以致於造成一般股民在實際看到案例的時候，心理的防禦都很弱，然後在不知不覺中被誤導、被誘惑，久而久之，反而變成積非成是了。此時，他看到對的東西認為錯，看到錯的東西反而認為對。這叫「顛倒」。

在這種爆賺的案例裡面，經過多年的思考，我才得到一個結論：「大部分的投資人，在潛意識中其實並不認為中規中矩的操作才是王道，相反的，他們認為賭博才是在股市裡應該發生的正常行為。」──這就是「顛倒」。

但是，我們發現以上這種顛倒的現象還不是究竟，因為，另外有一種案例是：「有人發明了一套操作系統，每個禮拜都可以有五成以上的獲利！三個月下來可以獲得超過十倍的利潤！」──當投資人跟投機客看到這種案例，又開始流口水了，此時他們又會認為死抱一支股票等一兩年才能夠倍數獲利的那種方法又不夠看了。於是他們又希望趕快買到這個操作系統或是學到這個方法，然後自己「用這個方法中規中矩地操作」就可以發大財了。

所以，進一步的更正結論是：「大部分的投資人，在潛意識中其實並不認為投資才是王道，相反的，他們認為股市本來就是應該爆賺。如果不能爆賺，那麼這個方法一定有問題，所以他們不是嫌麻煩就是乾脆排斥。」──這不但是「顛倒」，還加上「錯亂」了。


作者：王力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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